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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气文化】大寒待春
发布时间: 2022-02-02  15:02 来源: 凤鸣街道 浏览次数: 打印



大寒之所以为大,只是因为排在小寒的后面,如果抛开单调的气温,大寒所蕴含的那股即将冲破严寒的希望和包裹在其中的火热年味,岂是小寒可以相提并论。这个世界上最温暖人与事,莫过于童年与过年,丰子恺先生说:“吾爱童子心,莲花不染尘”“今夜两岁,明朝三岁”,在大寒来临时陪孩子们一起等待过年更是一种完美的温情。

对于中国人来说,享受过程固然是一种幸福,但幸福即将到来前的等待更含着一种启及之美,像洞房花烛的前一晚、回归故乡的前一天,总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激动,过了大寒,对春节的等待便是如此。孩子们在歌谣里唱道“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吃好腊八粥,做完期未考卷,孩子们的春节便早早拉开了帷幕。桐乡人的生活水平早已在基本的温饱之上,他们所等待的,其实并不是那一碗粥,而是从这一刻开启的对年的祈盼。桐乡人喜欢吃粥,却没有形成吃腊八粥的习俗,只知道有那么一回事,近年来随着民俗活动的兴起,桐乡的九大佛教寺院中纷纷支起大锅煮腊八粥,并贴上了宣传标签施舍给众人,“今天你喝粥了吗”成为腊月初八人们交流最常用的话。放翁诗云: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长年在眼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不论是早晨的白米粥,还是夏夜的乘凉粥,或是腊八的五谷杂粮粥,无不是安康在前,名利在后,心适宜,才是一种真实的生活。

腊八之后半个月,约在大寒后数日,才是桐乡人最重要的仪式:腊月廿三。民间信仰在几乎所有的单位都忙着开年终总结大会的时间点上接近高潮。家家户的灶山(土灶头最上面的平台)之上,三盅糖水、千张、油豆腐、豆腐干、家常水果,一一摆开,烟浮金甑,红烛高照,欢送灶家菩萨回娘家(天庭)汇报所在人家一年的“工作”,其“假期”基本与人相同,廿三出门,初一凌晨准时“回家”。人们的想法是,辛辛苦苦一年,总要让灶家菩萨说说好话,以保佑来年平安健康、风调雨顺。所以这“出发”前的一顿饭,人们用赤豆烧糯米饭,剩在碗里后再加一点红糖浇头。糯米饭粘嘴巴,不该说的话别说,赤豆红糖甜,该说的好话一定要说。小孩子们听话地拜揖,大人们扎好柴皱头掸蓬尘。深夜,香烛燃尽,真的过年了。

迷信与习俗,只在一念之间,一在蛊惑人心,一在教化人心。

猫冬是一个很温馨的词,最适合等待春天。清人吴绛雪《四季回文诗》关于冬的一首: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只有十个字,拆开来看: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构思精妙之极,生活精细之极,这便是对年终应有的态度。廿三过后,按以往的习俗,捉鱼、打年糕等活动一场接一场,物质的富裕也是一把双刃剑,斩断了太容易实现的念想,也斩断了儿时想学会打年糕的梦想,费劲的事情变成了商品,盼望的事情也变成了商品。闲下来的人最喜欢窝在家里,刷抖音、嗑瓜子,既开心,也空虚。许多人可能并没有理解古人说所的“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仅仅是某一个冬夜的瞬间,而不是用物质来替代习惯,有时候,把复杂的事物简单是效率,把简单的事物复杂化更是文化的开枝散叶。

鸡乳,征鸟厉疾,水泽腹坚。大寒三候,形势既温馨欢快,又严峻残酷。

72候的物种分布中,以鸟类为最多,一年中出现了23次,大雁、黄鹂、老鹰、燕子、伯劳、戴胜等等,包括六畜之一的鸡也在最后一个节气里登场。把产蛋的鸟类写成哺乳动物是一种非常有趣的创意。老母鸡孵蛋,本没有哺乳的环节,只是在寒冬里,一个角落里的草柴垛也能以成为避风的港湾,现代汉语词典中,这里的乳字属于第六种解释,一个乳字,便在最合适的时间躲进了港湾的怀抱。

在23次鸟类物候中,老鹰出现的频率最高,与大雁相同,各出现了4次,从春天的鹰化为鸠,到夏天的鹰始鸷,再到秋天的鹰乃祭鸟,到最后收关的征鸟厉疾(征鸟即能远飞的鸟类,一般指鹰隼之类的猛禽),皆以猛男的形象出现。厉为凶悍,疾为迅速,在天净霜清的冬天里,食物相对匮乏,天空中的老鹰不得不加快工作节奏,以满足自身的需求,否则会从高空落到低处与燕雀争食。

阳气虽生而未达,东风周旋而未至,故水泽正结而坚。大寒第三候,时值四九后期,只有水泽腹坚,才符合“三九四九冰上走”的条件。其实在江南很难见到整个河面结冰的现象,即便结了,在稍开阔的水面也达不到腹坚的程度,用九五砖敲开冰面淘米的印象早已模糊在儿时的记忆中了。特别是一年暖过一年的冬天,能在门前的石臼里看到水泽腹坚也已经很满足了。

假如生活如意,在等待春天的大寒节里有许多让人期待的事:

搭米酒。搭为酿的意思,在桐乡几乎每个镇街都有数名搭米酒的高手,洲泉湘溪沿城村一个村坊就有数个酒坊,可称得上米酒村。搭酒的过程虽然有固定步骤,但功夫全在无形的手艺之中。糯米蒸熟,用冷水冷却,放入酒药拌匀,倒入缸内用手压实,中间挖一孔,把缸置于避光房内,上面盖上草盖,约一周以后,酒缸中间的酒窝内便积满了酒酿,再按比例放入1:1左右的水,耐心等待佳酿的形成。搭酒之人往往都是爱酒之人,也只有爱酒之人才能时刻精准把握缸内微妙的变化。莫笑农家腊酒浑,新酿的米酒较浑,呈乳白色,味甘甜,有气产生,不宜过度密封,几番澄清后,逐渐变成透明的淡红茶色,滋味也变得老辣。酿酒后多出来的酒糟也是好东西,可以直接食用,“酒糟鱼”堪称桐乡十大名菜之一,或者拌入砻糠再经几道工序后蒸馏成糟烧(白酒)。在从米到酒的等待中,既有转化的灵感,又有时间的味道,迎接年关不仅要有视觉上的红火,还要味觉与嗅觉上溢出的酒香。

吃“碰东”。桐乡人对宗族祠堂的概念已经淡化,除了红白喜事,同村同族的人家在逢年过节的酒水上也是不相往来的。可能是为了打发冬日的闲情,也可能是因为过年时经济相对宽裕。村上某个“好事”之人会提议某日某夜到某家集会聚餐,经费公摊,称为吃“碰东”,碰在一起作东的意思。这个在现代人特别是城里看来有些小题大做的事,在农村可能是几年才能有一次的重大活动,人们比正式的走亲访友更加兴奋。因为在这样的聚会上,去掉了所有的繁文缛节和时间要求,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说话和舒展笑容。

同时进行着的,打年糕、搨镬糍、腌蹄子等手艺无不声声敲打着新年的钟声,更可以在新一轮的文化复兴融合到文旅之中。

大寒前后有两件事最令人期待。

一件是未知的下雪。有一首现代小诗写得极好:传说冬的女儿很淘气,把秋天捎给春天的信撕碎,用力一挥洒,下雪啦。严寒因为雪花多了几分俏皮与灵动。现代人对于雪的兴奋可算达到空前,天气预报个雨夹雪,也会传得神乎其神,只要能看见一片雪花,立马抖音微信爆屏。依稀记得90年代初,日子正赶往小康的路上,在灯光如豆的老屋里给不识字的父母长辈们读《瑞雪》:“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大人们的表情如书中的配图一般,墙上新贴的独生子年历画泛着新年的光泽,窗外北风凛冽、雪花飞舞,那一刻的温暖直达对未来隐隐的期待。冬雪对农作物生长有利,被称为瑞雪,假如过了大寒再下春雪,就显得不合时宜了,所谓“冬雪丰年春雪灾,落雪不冷烊雪寒”。只不过,春花作物对桐乡人来说无关大局,雪大一点才最要紧。雪年年下,年年都有不同的心情,儿时想着堆雪人,长大了想着上班路难行,与“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不正是一样的人生惆怅么。

第二件是已知的过年,从廿三掸蓬尘开始,送灶接灶、抽塘分鱼、打年糕、放百子炮、着新衣裳、做客人、炮镬糍糖茶、掮甘蔗、东高桥头扎闹猛……,已过了“敲鱼拨肉”、青黄不接的岁月,一组组镜头串起持续十多天的活动,是何等地让人兴奋,中国人所有的无以言表都融化在其中了。所以不论何时,新年都有着无法形容的诱惑,把儿童的期盼带向未来,让成人的思绪回到童年,在冬天里留住那一丝年味,便留住了传统文化的一个根。

大寒节,春天的序幕即将拉开。用心去咀嚼,年味如诗:

腊月廿三,一夜清霜似水寒

屋前河滩,箩中糯米如玉白

浅浅石臼,青青苔色已成斑

露未干,雾初散,汗成漙

枕枕年糕熟了桑麻话依然

廊下谁家的女孩

笑声潺潺,福字姗姗上门栏

旭日半圆,一点蔷薇露香腮

爆竹弥漫,半缕轻烟笼柳岸

人至半酣,旧符新桃时光憾

花辫子,新衣冠,甘蔗船

年年轻唱,燕子归来南山南

说起小时候的你面如粉黛

桃之夭夭又花开

岁月不徘徊

推窗独自猜

你说的正月里来是新年

低斟浅唱如歌般温暖